【冰九篇】🍒陷落🍒
一章完结/欺.凌/悲伤
“砰”地一声。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黑衣少年深深地看了墙角被打的身上多处淤青的穿着校服的男生，而后随口抛出了句：“垃圾一个。”转身离开。
沈清秋最后被推到了墙上，嘴角淤青，面色痛苦。“真是个垃圾！走走走！”那群混混们终于停止了殴打的暴行，对他几番嘲笑后，昂扬离去。
麻木的，漆黑的，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遍体鳞伤的少年把自己怀抱着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泪水滚烫。身上被打的难受，心里更难受。
垃圾……垃圾……
他是垃圾……
“沈九，你就是个垃圾……”他这样对自己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欺负打骂。“又不是没经历过……废物啊……为什么那么脆弱……”他记得洛冰河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不屑、瞧不起……
又是瞧不起……
他活该被所有人瞧不起……
极度自卑……不配……什么都不配……
他总是穿着长袖，遮起身上的伤。
早上进入教室，抬头的那一瞬间，沈清秋只看到了自己桌上的一堆垃圾，以及周围同学看好戏、幸灾乐祸的眼神。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而洛冰河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是洛冰河，所以沈清秋不能怎么样。
大概是上天不公。
沈清秋这样想。他认命地走过去把桌上的垃圾都装进垃圾袋子里，提起袋子，还未走出一步，就被扔过来的一个空塑料瓶子砸了脑袋。“沈清秋！捡垃圾的！把它装袋子里扔了！”呼来喝去的语气，像是在奴隶主在支使自己的奴隶。
少年沉默不语，纵然心如刀绞，却还是一声不吭地捡起了地上的塑料瓶垃圾。“让你捡，你就捡？”洛冰河永远是众星捧月，高傲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对视上沈清秋眼睛的那一刻，却只觉得漆黑一片。
没有光，一点都没有光，只有一片黑暗。
他讨厌沈清秋的眼睛，没有一点色彩，即使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洛冰河根本看不透沈清秋，因为看不透，看不破，才会觉得掌控不了，想紧紧地束缚住他，却成了一场伤害。
沈清秋没有说话，只是把塑料瓶装进了垃圾袋里，站起身来，垃圾桶在洛冰河身后不远处，他犹豫了下，克制住内心的痛苦与恐惧，艰难地抬脚走过去。
不出所料，被他一把狠狠捏住了手腕。
“问你话，你就答。”如同命令一样。
“洛冰河，够了吧……”他的话是虚弱无力的。“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洛冰河嗤笑了声，“我还没玩够呢。”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他不懂……他一点都不懂……单单只是因为感情吗……为什么带他入天堂的人，最终却选择了再推他一步深入地狱。
是的，沈清秋和洛冰河谈过。
仅仅只是谈过。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要分开的谈过。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演变成欺凌的谈过。
“你不配。”洛冰河的目光像是在看笑话。
你不配。
你不配。
你什么都不配。
又是这样的话。
“是啊，你不配，你什么都不配。一事无成一败涂地，那么废物你活着干嘛，浪费空气。”
心里有个声音对沈清秋这样说。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却拼命地憋住自己的眼泪。他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抓住洛冰河捏着自己手腕的手，然后拿开。
……
当上课铃响起来的那一刻，当沈清秋回到座位上的那一刻，当老师抱着一叠卷子走进来的那一刻，沈清秋被一团废纸砸中，他回头，对上了洛冰河看笑话似的目光。
不出所料，发下来的试卷，鲜红的数字又是一个八十。沈清秋低着头，紧紧捏着卷子的一角。
“……好了，这是我们表扬过的同学，那下面，我要批评一个同学。”
“沈清秋。”
“你站起来，说说，为什么数学没及格，还有三个月高考，你是不是不打算学了，故意一次考的比一次差？”
站起来的时候，沈清秋被老师的失望、恼怒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心。“对不起……老师……”他低着头，说道。
“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沈清秋，你以前成绩不是还可以的吗，为什么下滑那么快，你自己找找原因。”老师最终叹了口气，似乎是对他放弃了一般，摆摆手让他坐下了。
“你就是很差，沈清秋，这才是你。”心里的声音又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如锋利的刀子般一下下割着沈清秋的心。
沈清秋难受地甚至不想回到家这个地方，不想再去面对更多的指责。
傍晚背上书包认命地从座位上起来准备回家的时候，洛冰河的一个朋友从他身边走过，“啪”地一声，把他的书全部都撞倒了，乱糟糟地铺在地上。
后面传来了笑声，笑他傻，笑他废物。
“你看看他！哈哈！笑死我了！”
“就是就是！”
沈清秋假装听不见，沉默地把书重新收拾好，在一片嘲笑声以及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为什么又没考好？”
“我偏科，数学本来就不好。”
“偏科是理由吗？”
沈清秋没有说话。
“问你话呢，你学不好，就只会找理由是不是。”
“不是。是我没做好，好多题不该错，不认真不仔细，对不起，爸爸，下次不会了。”
“下次下次，又是下次？！你自己说说，高考不远了，你还有几个下次？！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是不是不想学了！什么都不会，现在连学习都学不好了！”
沈父情绪激动了起来，面红脖子粗，不住地责备道：“你说说你！之前无缘无故你还非要转学！顺着你让你转了！你倒好！你考了个什么东西！”
泪水似乎有些想模糊眼眶，沈清秋只好低着头，不住地说着对不起，说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好像对不起好多人的样子，好像欠了所有人，哪怕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什么事情，都是他没做好，是他的错。
一顿训斥过后，沈清秋回到房间。
今天晚上他被罚不许吃饭，就只好一直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了。
“早点睡。”他这样对自己说，自欺欺人地说：“睡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明天依旧是新的一天。”他麻木地安慰自己，换上短袖睡衣，灯光的映照下，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刀痕，渗人恐怖，许多都已经结了疤。
手腕处有许多伤口，不知道是在腕处反反复复割过多少次。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沈清秋打开，发现是洛冰河身边一个狐朋狗友的消息。
“哈哈恭喜你，今天又没过好。”
他选择了关机。
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打开，用红笔写出今天所有的情绪。写到一半，泪水就模糊了眼眶。
他觉得自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被人针对，被所有人嘲笑，一次次接受失望的目光，被放弃……
“沈九，你就是个垃圾废物，你怎么不去死呢。”他喃喃自语。
窗外的风吹翻几页纸张。
11.15日 晴
“今天去看冰河打篮球赛了，真的好帅。加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加油加油加油！也许曾经受过的苦真的就是为了遇见这一个人吧！”
那么积极美好的语言，现在的沈清秋恍恍惚惚，甚至都觉得简直不想是他能写出来的。
是啊，以前多好啊，洛冰河和他没分手的时候，洛冰河对他多好啊，好到沈清秋第一次觉得人间值得。
他甚至庆幸自己转了学，甚至可笑的想，也许在之前的学校被全班冷落排挤最后选择转学，就是上天注定，让他受过苦，再被幸运拥入怀中。
可是这一切还是都破碎了。
他走到窗户前，在二楼往下看，都觉得腿软。
他恐高，平时连上下楼梯都是紧紧贴着墙走，学校组织外出攀岩活动的时候，全班就他一个人，还没开始攀，就害怕地想哭，腿也发软。恐高到了极点，对这个世界的厌倦也到了极点。
把窗子关上，拉上窗帘，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装着安眠药的小药瓶，吃了医生开给他时嘱咐的固定的量，然后，关灯，睡觉。
他要努力活着，要适应一切，即使不美好。不要死，死多么可怕，他也不敢跳楼，也怕疼，看到高楼就害怕。
他去适应那一片漆黑。
因为明天又是继续糟糕的一天。
因为在从前的附中被全班冷落苛责，沈清秋选择转了学。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事实证明，已经踩进烂泥的人，就算换了个新地方，也还是在烂泥里，不会回到云端，满身淤泥黑暗。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剩饭剩菜被一个“不小心”全洒进了自己的盒饭里的时候，沈清秋愣了下，然后才小声道：“没事。”“也是，唉瞧瞧我这脑子，和你说什么对不起，你又不是第一次了，用不着和你说。”那个男生笑了几声，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沈清秋的饭也吃不了了。
可是沈清秋还是在努力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说，没事的，高考完之后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的。
可是他的自我安慰总是显得很苍白无力，虚弱地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他在持续这样的生活，直到考试一次比一次烂，到了老师最终彻底失望瞧不起他，身上受的伤也越来越多，洛冰河带着其他人毫无缘由地欺负他，打骂他，家长一次次地埋怨他怪他。
“沈清秋，你不想学了就直接滚蛋！别再编什么下次努力的借口！你每次都说，你哪次成绩好点了！”
那是对他的失望。
“沈清秋！你看我不打死你！”
棍棒一下下落在自己的身上，洛冰河靠在一旁的墙上，看着他被打，面无表情，沈清秋即使被打，眼光也没有离开过他，拼了命地想看懂，为什么洛冰河最后会对他这样。
可是他看不懂。
“沈清秋啊沈清秋！你简直是，哎！”
家长恨铁不成钢地一味地责骂他，也对他失望至极。
夜晚躺在床上，泪眼朦胧。时间久了，离高考越来越近，所有的痛苦也都变本加厉地割在他血肉里，安眠药也失去了效果，闭上眼睛睡不着，睁眼到天亮，偶尔能睡着，也要被噩梦吓醒。
他鬼使神差般给洛冰河发了消息。
Jio:为什么当时忽然要和我分手？我想知道个原因。
消息发出去之后很久，沈清秋才收到了回信。
Nianjiu：“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Jio:我该清楚什么。
Nianjiu：你活该。
Nianjiu：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附中的时候，喜欢谁，那个姓岳的走了你才转的学。
Nianjiu：你真当我没听见那天那个男的来找你，你说的话？沈清秋，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敢骗我，拿我当替身，你活该被欺负。
当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沈清秋的心仿佛被丢进了冰水里，彻骨的寒冷。
原来……原来如此……
漆黑的夜里，好像有根崩在心里的绳子， 彻底断了。
“出事了！出事了！”
洛冰河正在教室里和其他人聊天谈笑的时候，一个同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你急什么！”被人打断交流，尤其是其他人骂沈清秋的交流，被人打断极其不爽。
“沈清秋……沈清秋……”
“沈清秋跳楼自杀啦——”
“砰”地一声，洛冰河已经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一颗心被狠狠揪住，痛彻心扉。
“沈清秋跳楼了……”
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是死气沉沉的安静，每个人都听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恐惧和慌张。
而洛冰河已经冲了出去。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拨开人群，推开所有的教室，洛冰河看到了一滩血，一个人躺在血上，眼睛睁着。
“沈清秋……”他一个踉跄直接跌到，有老师来拉他，被他一把推开。
“沈清秋……”突如其来的死亡，崩溃……
是多少折磨，才会让一个恐高的人，最后跳了楼。
洛冰河撕心裂肺地痛哭，方才悔觉自己因狠亲手害死了最喜欢的人。
可是什么都晚了。
警方拉开他时，他挣扎，看到警察脱掉沈清秋外套的时候，他看到了胳膊上满满的疤，全是刀子割出来的。
究竟是多痛苦，才会到了这个地步。
在一旁所有的老师也泪流满面。
“你说好好一个孩子……怎么会自杀呢……”曾经无数次指责他的老师这样说道。“有什么过不去的……怪我……都怪我……没留意他的不对劲……没多鼓励他……要是早早发现就好了……”
“沈清秋……沈清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洛冰河几乎绝望，一遍遍说着，看着沈清秋的遗体被盖住。
当沈清秋的家长赶来，已经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是我……都怪我……给了他那么多压力……没好好看看他……”
可是所有的忏悔都没有用了。
沈清秋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从一始终地对他好过。
三个月后，洛冰河等，都欺负过沈清秋的人，被判了刑。
洛冰河的家长在一旁哭着，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最终被判了无期徒刑，其他参与过欺凌的人，也被判了轻重不同的刑。
法院里有许多家长的哭声。
为自己的孩子。
洛冰河被铐上手铐带走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天空。不知道，世上会不会有天堂，能收留那个满身绝望的人，那个他没有保护好的人。
夕阳西下，无尽悲伤。
如果不是曾经，不是那个黄昏，是否一切不会变成这样，可是一切都像是已经注定好了的。
“沈清秋，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现在挺好的，有冰河陪着我。”沈清秋笑了笑。洛冰河站在校门后，沈清秋也没发现他。
“那……你还喜欢岳清源吗？”
本已经准备直接过去的洛冰河一愣，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了一步的脚。
沈清秋陷入了沉思。
“他是我的光，是我的梦想和远方。”
沈清秋这样说着，刺痛了洛冰河的心。
原来，你没喜欢我。
他目光深沉，心如刀绞，后面的关于岳清源的一切，他都听了个大概，而后，离开。
“不过那已经是曾经了，现在我和冰河挺好的，我无法欺骗自己，我爱他，比曾经喜欢岳清源还要爱，不是喜欢，是爱，感觉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我那么爱了。”
（完）
我单纯冒个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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